考古少女头不秃

平平无奇的沙雕无聊大学生

【明侦】朝夕

短篇,一发完

由于《宰相请点灯》和《公主嫁到》的世界线不太一样,本文以《公主嫁到》世界线为背景,但时间是《宰相请点灯》发生之后

剧情需要,私设《宰相请点灯》案发时间为《公主嫁到》十年后

cp乱炖,主蓉鸥、蓉白、乔鸥


在湖国、南国和木兰国交接之处,有一客栈,独栋独院,二层小楼,旁边配有一件库房。该客栈名曰“朝夕客栈”,至于为何,无人知晓。

据说,客栈掌柜乃是当年一舞动京城的鸥花魁,自甄宰相遇刺案后,醉仙楼老板张百万入狱,一时间醉仙楼群龙无首,鸥花魁便代表张百万遣散众人,自己也带着多年积蓄离开醉仙楼,到了这个三国交界之处,买下小楼,做个生意,以安度余生。

因着地理位置,客栈来往游客商贩人员复杂,其中不乏仰慕鸥花魁风采的,也不乏存了大胆心思的,却都被角落里那人喝退。那人斗篷一甩,杏目圆瞪,拔起剑来在空中甩了一个漂亮的剑花,剑锋堪堪从登徒子的脖颈划过,从此人们对鸥花魁只敢远观,后来甚至不敢多看。

没人知道那人是在客栈做什么的,既不是厨子,也不见做过洒扫活计,更不见翻动账本,人们只能猜测这人是鸥花魁专门请过来的保镖,还是贴身保镖。

“当个贴身保镖也不错啊,”那人听了传言,只是轻声笑笑,“至少某些人不会说我整日白吃白喝。”

“看你整日这副做派,谁还敢嫌你白吃白喝,不都得把你当个祖宗供起来。”鸥花魁觉得委屈,眼前这人说不得骂不得,脾气大还不好哄,整日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自己,心里烦得很却又心甘情愿。

“你见过谁家让自家祖宗帮忙卸货的?上赶着帮忙的大侍卫你不用,偏偏每天早上拉我起来进货。我知道你心疼大侍卫辛苦,但是你好歹也要怜香惜玉一点吧。”

“好好好,你辛苦,那烦请你稍微挪一下地方,你呆在这这么久,人家洒扫的都没法扫这里了。”鸥花魁陪着笑,把炸毛的人儿请起来。

那人一边站起身子,一边哼哼,“若不是我色令智昏,才不会每天陪你逛集市呢。”

鸥花魁无奈又宠溺地看着眼前的人,如果说从前的她怀着国仇家恨与爱而不得,心中郁结已久,沉疴难医,现在的她内心一片平静,只想陪着这个人,度过每一轮朝夕。

那人将鸥花魁眼里的宠爱尽收眼底,姿态也更加得意了些,“我告诉你哦,从此以后,你鸥花魁的色,只能我来欣赏。”

“行行行,”鸥花魁揉了揉那人的脑袋,“现在你是被我惯得愈发不像话了。” 


暮色降临,鸥花魁挂起灯笼,在灯火辉映之下,艳丽的面庞笼上了一层柔雾,紫烟袅袅,撩人心弦。

“美人儿,快来让爷仔细瞧瞧。”一贯尖细的声音此刻故意扮得油腔滑调,鸥花魁不想理会,却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“笑什么,莫非是取笑我太过滑稽?我告诉你,为了博美人一笑,再怎样滑稽我都是心甘情愿的。”那个人继续说。

“你还记得上次何八斗送你的那幅字吗?”鸥花魁忍不住提起十几天前,何八斗见识了相似的场面,忍不住一挥而就四个大字。

“当然记得,”那人换回了本来的声音,颇为愤怒,“他说我‘肥而油腻’,虽然油腻了些,可是人家明明不胖!”

鸥花魁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包子脸,忍不住上前一阵揉捏,“这段日子是长了些肉,可是总比那段时间瘦得皮包骨头要好很多了。”提到那段时间,鸥花魁手里的包子顿时泄了气。半晌,包子悠悠叹息,“虽说我保全了他的性命,可是他那样正义又骄傲的人,在边境苦寒之地,如何忍受那些痛苦?”


时间拨回甄宰相一案结案那日,蓉捕头将张百万捉拿归案,按照律法,张百万当被问斩。蓉捕头感念张百万一片为民之心,特意跑去皇宫,在皇帝殿前跪了一天一夜,为张百万求情。在蓉捕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下,再加上此事已于民间引起轩然大波,何八斗大写文章,为张百万陈情,终于,皇帝免了张百万死罪,却要他此生流放边境。

蓉捕头叩谢皇上后,迎来的除了免去张百万死罪的圣旨,还有罢免蓉捕头的圣旨。

蓉捕头轻蔑一笑,她明白天子心中的斟酌,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,岂是她一个捕头能改变的。这个世间,少一个蓉捕头也无妨。

张百万出狱那天,是韬捕快放他出来的。

“你师傅呢?”张百万问。

“师傅她已经不做捕头了,她让我转告你,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,但只要我们心存正义,正义就永远不会消亡。”

张百万抬起头,看了看天空,缓缓说道,“她是为了我,被罢免了官职吧。这一次,是我对不住她。我应当很快就启程了,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看这里的天空。”

“师傅说你不必责怪自己,这条路,也是她自己选择的。”

张百万点点头,从腰间拿出一枚小小的平安扣,细腻水滑,一看便是多年贴身佩戴之物,“这枚平安扣,押送我入狱的时候并没有被收走,是我娘亲在我来南国之前给我的。边境路远,此生我应当再也见不到她了,烦请您把这枚平安扣给她,若有朝一日她需要帮助,可去湖国求助,只需说这是八皇孙的信物,我爹娘必定全力相助。”

“那我便替师傅收下了。”韬捕快接过带着张百万余温的平安扣。

“只恨相遇太晚,不然,她蓉捕头定是我人生知己。韬捕快,多谢了!”张百万向韬捕快抱拳行礼,旋即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后来,蓉捕头得知了张百万临行前的话,也收到了平安扣,她摸了摸平安扣上专属于湖国皇室的暗纹,浅浅一笑。

张百万,若你不来南国,若我不做捕头,或许这一生,我们都不会相逢。

蓉捕头向鸥花魁讨了编织好的红绳,重新系了平安扣,将平安扣贴身佩戴。


又到了上元佳节,不同于开设在城市内的客栈,这所开设在三国交界之处的客栈格外冷清。

“都回家过节了,谁还出来啊。”大侍卫如是说。

“你啊。”蓉捕头挑眉。

“这不一样,这里就是我的家。”

“呸,这是我和鸥的家,你的家在草原上呢。”蓉捕头一只脚踩在凳子上,挑衅似的看着大侍卫。

“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横啊,我跟你说,我和图雅都是木兰国人,归根结底我们是一家的。”大侍卫毫不示弱。

“那又如何,如今你应该带着你们木兰国人回到故土重建家园,而不是在这里和我抢鸥鸥。”

“我和图雅一个是风儿一个是沙,我们还要缠缠绵绵到天涯呢,你啊赶紧回家去吧,我和图雅的套马杆套不住油腻小包子。”

“谁告诉你我是油腻小包子?鸥鸥,你出来,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!”蓉捕头气得大喊大叫。

“好了好了,你们两个没一句正经话。一会儿何八斗就来了,赶紧把笔墨备好,让他给我们多写几幅字,然后我们悄悄卖掉。”鸥花魁的出现按住了两个吵架的小朋友。

“那我得让何八斗重新给我写一幅。”蓉捕头还惦记着何八斗写的肥而油腻,想着是时候搞一幅“瘦而清秀”,好挂在屋里当对联看。

“这位姑奶奶这么记仇哇。”大侍卫摇头叹息。

“对啊,所以以后你别惹我哦,小心我记你一辈子。”蓉捕头呲了呲牙。

“啧啧啧,你这样哪有男人敢娶啊。”

“我才不要男人,我就要和鸥鸥在一起。”蓉捕头一把揽过鸥花魁的腰。

“诶呦喂我这一进来就看到了什么东西。”何八斗捂着眼睛偏过头去,直呼不敢看。

“她们俩你还不清楚吗,不就这样那样,蓉捕头现在跟个小流氓似的。”大侍卫可算见到了自己人,拉着何八斗开始诉苦。

“何八斗,你来得正好,我们合计着让你多写几幅字,好挂在店里当装饰。”鸥花魁招呼着何八斗进来。

“是当装饰还是偷偷卖了啊,”何八斗似笑非笑地看着鸥花魁,“前几天我一朋友送了我一幅字,说是从朝夕客栈买来的,我仔细一看,这不是我写的嘛。”

“所以说你更要多写一些,支持朋友的生意啊。”蓉捕头立刻陪着笑,凑到了何八斗身边。

“以后需要我的字画就直接说,这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。”何八斗大手一挥,蓉捕头殷勤地递上笔墨,鸥花魁立在一旁帮忙研墨。

“你这丫头变脸怎么这么快?”大侍卫疑惑不解地看着蓉捕头,明明前一刻还龇牙咧嘴,下一刻就化身狗腿。

“你不懂,这就是我叱咤官场多年的为官之道。”蓉捕头颇为骄傲地说。

“还叱咤官场,倒不如说是你在我这蹭吃蹭喝养出的本事。”鸥花魁笑得直不起腰。

“吃自家美人的东西,怎么能叫蹭吃蹭喝呢,我明明是带着吃软饭的心思来的啊。”蓉捕头理直气壮。

何八斗已经习惯了蓉捕头和鸥花魁之间的打情骂俏,他夹在两人中间,欢快地哼起了歌,“你是花魁,漂亮的花魁~” 


晚间,四人都喝了不少酒,又趁着月色正好,抱着酒坛跑到屋顶接着喝。

酒喝到一定程度,一些感性的话自然而然地外露出来。

“小羊,我找来了两匹千里马,我们去看看小狼吧,”何八斗望着月亮,“他现在应当和我们在同一片月色下。”

“好啊,等你得空我们就启程。”鸥花魁想,确实很久没有见到张百万了。

“张百万被流放北境,路途遥远,就算有千里马,你们过去未免太过凶险。”大侍卫有些担忧。

“谁说只有我们,当然是我们四个,加上乔世子一起。”何八斗反驳。

“你刚刚说两匹千里马的。”大侍卫说。

“那是我有两匹,乔世子那里有三匹。”何八斗比划了一个三。

“那还行,正好一路上我和乔世子加上蓉捕头,不愁山贼劫匪。”大侍卫放下了心。

“你们去吧,我就不去了。”蓉捕头的声音忽然变得闷闷的。

“怎么不去了?”鸥花魁敏锐地感觉到蓉捕头情绪的变化。

“我们都走了,谁看着客栈?”蓉捕头笑了笑。

“直接关门几天就行了,又不缺这几天的钱。”大侍卫说。

“这是几天的事吗?一来一回,几个月就过去了。”蓉捕头顺着大侍卫的漏洞开始扯远话题。

“怎么了蓉蓉?有什么事你和我们说。”鸥花魁打断蓉捕头的话。

蓉捕头又陷入了沉默,良久,她从领口拽出一枚平安扣,轻轻摩挲,“有些人,不能见。我和他的缘分,就到这里了。”

他们三个听得一头雾水,却知道,这恐怕是蓉捕头一直隐藏的秘密。

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有秘密,只是,他们都默契地缄口不言。

“好吧,那我们三个,加上乔世子,我们一起去看张百万。”大侍卫打破沉默。

“有你们这群朋友,真好。”蓉捕头笑着,躺在一片月光之下。


临行前夜,蓉捕头赖在鸥花魁床上,双手双脚都缠在鸥花魁身上。

“这次与你同行的有乔世子,你跟我说句实话,你心里放下他了吗?”蓉捕头紧紧抱着鸥花魁,说出了心里的担忧。

“我和他之间隔着国仇家恨,早已经不可能了。”鸥花魁安慰地笑了笑。

“不可能归不可能,我问的是你心里还喜不喜欢。”蓉捕头执意要一个答案。

“若我说,我还喜欢他,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?”鸥花魁直直地看向蓉捕头眼底。

“当然不会,坦坦荡荡才是我喜欢的女人。只是,这一路上,爱而不得,对你来讲太残忍了。”蓉捕头双眉微蹙,担忧地看着鸥花魁。

“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距离,再多几日又何妨。宰相一案后,我对他的感情,除了愧疚,再无其他。或许是喜欢了太久,这份喜欢早已深入骨髓,只待时间慢慢将它拔出来。蓉蓉,你放心,此后余生,我身边的那个人只能是你。”

“那大侍卫呢?他为你痴心守候,说真的,我都感动了。”蓉捕头继续追问。

“大侍卫是我一生重要的朋友,我很感激他的爱意,但我更要和他一起守护木兰国人。我和他之间已经明了,此生牵绊只能是木兰国,儿女之情算我欠他的,留待来生偿还。”

“前半生太苦,余生我会同你安乐。”蓉捕头拭去鸥花魁眼角的泪水。

“蓉蓉,你可以告诉我,为何不去探望张百万吗?若是你心悦于他,是不必避讳我的。”鸥花魁试探地问道。蓉捕头松开了鸥花魁。

“这是一个秘密,关于我身世的秘密,”蓉捕头避开鸥花魁的眼神,“我对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。鸥鸥,待你从北境归来,我会告诉你。”


从北境归来时,客栈门口的桂花树正开了满树桂花,庭院暗香浮动,檐下摆满了橙黄的柿子。

“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,你过得不错嘛。”鸥花魁揉了揉扑进自己怀里的人儿的小脑袋。

“你们去了好久啊。”蓉捕头闷闷地说。

“是很久,而且,我去了趟木兰国,看到我的臣民们安居乐业。蓉蓉,我的使命已经结束,以后我的时间都是你的了。”鸥花魁抱紧了蓉捕头。

“咳咳,虽说是久别重逢,但是......你们好歹收敛点吧,这么多人看着呢。”何八斗忍不住提醒她们。

“小别胜新婚,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?更何况这次你们一走就是大半年,你们知道我独守空房的日子有多寂寞吗?”蓉捕头放开鸥花魁,开始了她的暴躁输出。

“哎呦喂姑奶奶小点声,别把客人都吓跑了。”大侍卫担忧地看着店里的客人们。

“干你何事?我告诉你不要打扰我和鸥......鸥......”待蓉捕头看清站在门口的身影,她也渐渐没了说话的底气。

“蓉捕头,别来无恙。”乔世子笑着,抱拳行以一礼。

“乔世子,别来无恙。”蓉捕头回礼,眼神却在乔世子和鸥花魁之间来回扫视。

“乔世子是想到许久未见,特意来看看你。”鸥花魁连忙解释。

“既然如此,乔世子快请坐。”蓉捕头热络地拉乔世子进来。在询问乔世子口味之后,亲自下厨为乔世子准备饭菜,并拉了何八斗和大侍卫一起。

“君子远庖厨,蓉捕头拉我过来是添乱的吗?”何八斗疑惑不解。

“而且你也不会做饭吧。”大侍卫补充。

“她们独处的时间不多,给她们一些空间吧。”蓉捕头知道,鸥花魁还是没能放下,尽管她们决心重新开始,可是一些旧情,还是横亘在心底。既然已是意难平,不妨趁着还能见面,多说说话。总比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的好。

“呦,这么大度,都不像你了。”何八斗打趣。

“要我说,你别这么双标成吗?凭什么乔世子就能独处,轮到我的时候你就把我赶走?”大侍卫为自己感到愤愤不平。

“这一路上,她们可有不同?”蓉捕头难得没有回嘴。

“没有不同,他们放下了。”何八斗说。

“真的吗?”蓉捕头像是在问何八斗,也像是在自问,“所以,那个没放下的人,终究是我吗?”

在蓉捕头他们看不见的地方,鸥花魁正在庭院里为乔世子介绍客栈。听着鸥花魁的絮语,乔世子心神荡漾。

“小鸥,若你愿意,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,离开痛苦的曾经。”乔世子眼中的深情足以使鸥花魁溺毙。

可是,鸥花魁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鸥花魁了,“乔世子,若是我们之间没有隔着国仇家恨,那该多好。我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我们初见那日,我是一个小乞丐,而你,是给了我温暖的好心人。”

“你可知道,自从你离去,再也没有琴声能疗愈我。”乔世子上前一步。

“其实,我心中又何尝没有你,对你的爱慕之情一直没有离开我,可是那又如何呢?我们之间的鲜血和生命已经将我们推远了,我无法忘却作为木兰国公主的责任,你也无法忘记作为乔世子的责任。就让我们这么分别吧,在最爱彼此的时候,以后回忆起来,都是彼此最深爱的模样。”鸥花魁闭上双眼,不忍再看乔世子眼中的悲伤。

“为什么命运会这么捉弄我们,”乔世子苦笑,“如果我们注定无法相守,那么小鸥,请允许我用我自己的方法保护你。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,但是,逢年过节的时候,我们多走动走动可以吗?”

“当然可以,做不了情人,我们可以做朋友啊,”鸥花魁拾起一个柿子,“就比如,我们随时欢迎世子来这里吃柿子。”

乔世子接过鸥花魁手里的柿子,“我在京中公务繁忙,一旦得闲,我必定过来,届时,你和蓉捕头可都要来迎接我啊。”

“一言为定。”鸥花魁点点头。

乔世子笑了笑,“我要走了,这次离京太久,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回去处理。”

“乔世子,一路保重啊。”鸥花魁也笑了笑。

乔世子跨上马,“替我跟她们道别吧,小鸥,下次相见,你一定要幸福。”

鸥花魁目送着乔世子远去,他纵马疾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,这一刻,鸥花魁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。

欺骗了自己许久的放下,也终于放下了。


夜间,蓉捕头提着一坛酒,敲开了鸥花魁的房门。

“半年没见,好好聊聊?”蓉捕头靠着门,举了举手里的酒坛子。

“当然。”鸥花魁闪身让蓉捕头进来。

酒过三巡,蓉捕头又下楼拎了两坛子酒。鸥花魁已然微醺,便不顾形象地学蓉捕头抱着酒坛子痛饮。

“这样喝酒才畅快嘛。”蓉捕头满意地笑了笑。

“蓉蓉,你说,咱们几个真是聚齐了各路奇人异士。我们身份各异,还能成为好友,也是缘分啊。我虽为木兰人,但结交了你们一群南国好友,也觉得这异乡并不孤单。若是多结交些湖国朋友就好了,也不至于提到湖国人,就只能想起张百万一个。”

蓉捕头冷笑一声,“我倒是认识不少湖国人,湖国路远,恐怕我回不去了。”

“莫非你去过湖国?”

“当然,我对湖国,万分熟悉。”蓉捕头想起前尘往事,又猛然灌了一大口酒。

“我倒是想去湖国看看,听闻那里的山水和南国不同,别有一番风趣。”鸥花魁饮酒正酣,并未察觉蓉捕头的异样。

“你若是想去,我定是会陪你去的,其实我也该回去看看了,可是,近乡情更怯啊。”蓉捕头望着窗外的月光,皎洁宁静,像是她尚在寺庙居住时,晚间常看到的月光。

“什么......近乡情更怯?”鸥花魁总算抓到了重点。

“鸥鸥,我答应过你向你坦白的。其实我和张百万一样,都是湖国人。”蓉捕头声音清亮,正如她神思清明。与鸥花魁不同,蓉捕头的酒量早已经练出来了,这些酒不足以让她醉。

“你是湖国人?”鸥花魁吃惊地看着蓉捕头。

“你是木兰国公主,平日里他们开玩笑说朝夕客栈卧虎藏龙,主要是因为有个公主,但是,你们都不知道,其实朝夕客栈里有两个公主。”

“你你你,你的意思是......”鸥花魁的醉意被吓得退去。

“没错,我就是湖国公主。”

鸥花魁愣怔许久,蓉捕头也不着急,静静地等她梳理思绪。半晌,鸥花魁睁大眼睛看着她,“所以,你和张百万是姑侄关系?”

“是的,他算是我的八侄子。”蓉捕头点点头。

“那张百万知道吗?”

“他不知道。眼下在这南国里,知道我身份的,唯有三人,哦不,或许是四人。”

“都还有谁?”

“撒太子、炅谋士、还有你。”

“这不是才三个吗?”

“另一个人......”蓉捕头忽然红了眼眶,“他或许已经不在这里了。”

“为什么你一个湖国公主,要来南国做捕头呢?”

“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了。”蓉捕头娓娓道来,讲述了当年的那桩案子,讲述了她假扮宫女的事情,讲述了她的雁儿,讲述了她在寺庙里的童年。

“你被狄仁白抓了之后,又怎么逃出生天,做了捕头呢?”鸥花魁继续问。

这个啊,我也想知道呢。蓉捕头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,“那段时间,于我而言,仿若一场梦境。如果说乔世子是你心里最深的爱恋,那么他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。”


听完蓉捕头的故事,天已经微亮。鸥花魁早已醒了酒,蓉捕头却因为絮絮叨叨了一整晚,又回忆了太多往事,而沉沉睡去。

鸥花魁将蓉捕头抱去床上,擦掉了蓉捕头脸上留下的泪痕。

“我自认为是个流离失所之人,没想到你也是如此。难怪你告诉我不必强求自己放下,其实是你一直抓着不放罢了。不过真是可怜张百万的一番情意,追着问了那么多关于你的消息,却不知你是他的姑姑。”

鸥花魁梳洗了一番,离开房间。旧人已经离去,生活还要继续,太阳升起时又是新的一天。

而蓉捕头,又梦到了那段时光。

那时候,还是蓉宫女的她被撒太子陷害,成了杀死公主的真凶。狄仁白作为江湖游侠,自然不服这个结果,于是他主动请命押送蓉宫女,却在去监狱的路上悄悄放走了她。

“你走吧,天高海阔,你自由了。”狄仁白潇洒地挥挥手,转身走开。

却在下一秒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。

“我独自一人,无依无靠,湖国是断断回不去了,恐怕撒太子发现我逃了之后也会追杀我。让我跟着你走吧。”蓉宫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或许是对未来的恐惧,让她紧紧抱着狄仁白。

狄仁白略一思考,确实,撒太子不会放过她,她知道了太多秘密。转念一想,撒太子也不会放过自己,因为这些秘密他也知晓。这个小丫头挺机灵的,倒不如带着一起逃命,也好有个照应。

“一起走吧,只怕将来的路不是那么好走了,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。”狄仁白掰开腰间的手,却在掰开手后,将小手拢进自己的手心。

“男......男女有别,你要不要先松开手啊。”蓉宫女被狄仁白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。

狄仁白轻笑,“刚刚你抱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男女有别啊?”

蓉宫女被说得脸红,“刚刚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,是我失礼了,还请你把手松开。”

狄仁白并未松手,只是含笑看着她,“你会轻功吗?”

蓉宫女红着脸,慌乱地摇摇头。

“那还不抓紧我,不拉着你我怎么带你跑路啊。”说着,狄仁白拉着蓉宫女跑了起来。

蓉宫女从未这么快地奔跑过,一时间既紧张又害怕,还带着些许的兴奋。等到狄仁白带着她跳到屋顶上时,她已顾不得害羞,紧紧环着狄仁白的腰。

“追了这么久,看来撒太子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,”狄仁白看了看身后的追兵,抱紧了怀里的小公主,“别怕,等会我带你飞个高的。”

在奔逃了一天之后,狄仁白终于松开了蓉宫女,“安全了。”

蓉宫女惊魂未定地抱着狄仁白不肯松手,狄仁白只觉得心跳似擂鼓,一定是跑了这么久的缘故。

“逃过了今日,以后怎么办?”蓉宫女一脸担忧。

“以后嘛......”狄仁白无力去思考以后的事,他脑海里所思所想全被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占据,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“你不是号称神探吗?你不是绝顶聪明的吗?”蓉宫女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,她松开了手,仰头质问狄仁白。

狄仁白忽然觉得心中缺了一块。

“要不我们就在山间隐居,避避风头,再谋来日。”蓉宫女提议。

“好啊。”狄仁白不知道,他在答应下来的时候,眼中已盈满了笑意。


 日上三竿,蓉捕头仍在沉睡。鸥花魁摸了摸蓉捕头的额头,并未发烧,只是沉睡不醒。

“......想......书......”蓉捕头断断续续地开始梦呓,鸥花魁听不懂蓉捕头的意思。待她凑近细听,才意识到蓉捕头梦到了什么。

“白,陪我种桃花树啊,你答应我的。”

蓉捕头的梦里,她和狄仁白开始了山野隐居的生活。隐居的日子很平淡,男耕女织,偶尔逛逛集市。狄仁白担忧有一天撒太子找上门,于是主动提出教蓉宫女剑术。

“你是女子,若是肉搏,力气没有男子大,学会用剑,获胜的几率便大了许多。再加上我的剑术和你的灵巧,对付几个小毛贼绰绰有余。”

就这样,两人在山林间修炼剑法。听起来是再平淡不过的生活,却因为两人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意而变得不那么平淡。

他们都清楚自己的感情,也都清楚他们并不安全,甚至他们不该凑在一起,而是应该各奔东西亡命天涯。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离开。

蓉宫女想过,要不要和狄仁白坦白内心的爱意,出于女孩子的羞怯,她选择缄默。

狄仁白想过,要不要和蓉宫女表白心中的情感,想到目前并不安全的境遇,他选择隐藏。

但是他们并没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居住。为了逃避撒太子的追杀,他们辗转了很多地方,见识了很多的风土,也在一次次逃亡中加深了彼此的爱意。

他们都是聪明的人,都默契地选择逃避,逃避追杀,也逃避自己的情感。

可他们又默契地选择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,继续一起生活。

直到撒太子找到他们,狄仁白和撒太子密谋了什么,撒太子给了蓉宫女一块令牌。

“湖国公主在五年前已经死了,从现在起,你是南国朝廷的一名捕快。记住,从此以后,你是南国人,生在南国,自当为南国皇室效力。”撒太子离去,带走了狄仁白。

“白白——”蓉宫女眼中含着泪水,紧紧抓着狄仁白的衣袖,“你要去哪儿?”

“蓉儿啊,”狄仁白笑了笑,轻轻拭去蓉宫女的泪水,抽出了手,“山高水长,或许我们还会相逢。记住要保护好自己,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,记得要勇敢一点。”

“撒太子和你说了什么?你要去哪里?是要和撒太子走吗?”

“鬼侧妃已经被杀,魏将军也战死沙场,如果我再不听话,恐怕难逃一死。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生死,但生死之外,总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守护。”狄仁白拍了拍蓉宫女的肩。

狄仁白被带走,蓉宫女盯着手里的令牌发呆。

从此以后,世上再也没有蓉宫女,也没有湖国公主,只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捕快。

你做过侦探,那我就要做最厉害的捕头,追随你的脚步,终有一天,我们会重逢。


黄昏时分,蓉捕头的身子狠狠一颤,然后惊恐地醒来。

又一次梦到别离,又一次胸口一阵钝痛。

“你究竟在哪里啊?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你了?”蓉捕头喃喃自语,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
蓉捕头摸了摸胸前佩戴的平安扣,望着窗外的夕阳,“连一面之缘的张百万都知道给个信物,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,你什么东西都没留给我。我想你的时候只能练剑,可是,练剑的时候没有你,我更孤单了啊。”


 鸥花魁给蓉捕头端来了粥,“饿了吧,吃点东西。”

“还是我的鸥鸥最好。”蓉捕头甜甜地笑着。

“梦到以前的事了?”鸥花魁状似无意地问。

“是啊,可能是昨晚回忆了太多,梦里都是以前的事。”

“需要我帮你找人吗?张百万留下的情报网还在,在南国找人应当不困难。”

“不需要了,”蓉捕头摇摇头,“他用自己给我换来一个安稳的未来,代价就是我们不会再相见。我宁可永远都不知道他的消息,这样,在我心里,他仍好好地活在这世上,而我们终有一天能够重逢。”

“不会相见,又何来重逢?”鸥花魁不明所以。

“黄泉路上,也算重逢。”


“听说了吗,南国皇帝死了,撒太子登基了。”大侍卫一来就带了消息。

“那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?”蓉捕头披风一甩,“难不成他登基,能送我们烧鸡?”

“不许跟大侍卫学烂梗!”鸥花魁赶紧制止蓉捕头的话。

“什么叫跟我学烂梗?我的梗没有这么烂。”大侍卫连忙澄清。

“谁不知道你烂梗多得很啊,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?”蓉捕头开始自动抬杠。

“啊啊啊啊世界这么美好,你为何这么吵闹?”大侍卫感觉头疼。

“行了行了,除了撒太子登基,还有别的消息吗?”鸥花魁把蓉捕头和大侍卫拉开,坐在两人中间,以防他们吵起来。

“一直跟着撒太子的炅谋士辞官走了,据说他是我们木兰国人,不过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。”

“撒太子居然放他走?这也不是他的作风啊。”蓉捕头皱眉。

“人家想走就走呗,干了这么多年还不能退休啦。”

“那撒太子身边可还有什么新的人吗?或者新的谋士?”蓉捕头难得没有抬杠。

“这我倒是没有听说,不过前两天我在皇宫看见一个眼生的人,像是江湖侠客,长得怪怪的。”

“怎么个怪法?”鸥花魁也来了兴致。

“怪好看的。”大侍卫有些不好意思。

任是一向好脾气的鸥花魁也忍不住翻了白眼。

“你可知道他叫什么?”此刻蓉捕头已顾不得其他。

“我哪知道啊,不过他和撒太子挺熟的,还说什么‘凉风有信,秋月无边......’”

“亏无大案的日子好比度日如年......”蓉捕头接着大侍卫的话说了下去。

“诶你怎么知道?”

“我这么聪明,什么不知道啊。”蓉捕头得意地笑了笑。

鸥花魁忽然猜到这个人是谁了。

“鸥鸥,你陪我回一趟湖国吧,我想去小时候住的寺庙看看。我记得以前那里有个小和尚,长得特别好看,他一直没离开寺庙,这些年已经成了大师了,法号为晨,大家都叫他晨师父。”蓉捕头结束了关于撒太子的话题。

“去湖国?带我一个呗,我还没去过。”大侍卫兴奋起来。

“好啊。”蓉捕头点点头。

“当然可以,我正想看看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。”鸥花魁说。

既然你肯回去了,那就说明你也放下了。鸥花魁想。

蓉捕头知道,鸥花魁已经懂了她的心意。

心意相通,这一刻,正是蓉捕头所求。

“大侍卫,你可知道,为何这里叫做朝夕客栈?”蓉捕头来了兴致,决定撒一波狗粮。

“为何啊?”

“因为,我要和鸥鸥一起,共度每一轮朝夕。”


end.

评论 ( 7 )
热度 ( 105 )
  1. 共1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考古少女头不秃 | Powered by LOFTER